月乌啼

二

在与哪吒三太子第三次相遇时，她与他终于搭上了话。实际上是他主动找她的。

“你是文昌帝君的女儿？我在凡间见过你。”

彼时她正坐在瑶池边上的一处琼台旁发呆。天庭的生活好不无聊，在没有大事发生的日子里，不是这个宴饮就是那个雅集，不过像哪吒三太子这种手握兵权的大元帅自然没有她们这些小仙女这么闲，即便是王母宴请他也是极少出现的。

她本以为和前几次一样，都是仙莺莺燕燕的仙子，却还是抱着微弱的小希望等到了他的出现。

中坛元帅身为护驾大神，随着玉帝驾临瑶池时还是惊起了不小骚动的。许多意兴阑珊的仙女们都打算打道回府了，又都兴致勃勃起来。哪吒三太子气宇不凡，英武俊美，又出身高贵，战功赫赫，是天庭中众多仙子的怀春对象。这些都是绰约仙子当了神仙以后才知道的事情，本就是低到仙尘的情谊，似乎离她更远了。

不过只是远远见他几次，她亦满足了。

所以当哪吒主动同她搭讪，还说“我见过你”之类的话，她的大脑竟然片刻空白，不知作何反应，只是微怔看着他英气的眉宇渐渐压了下去。

“这才几天，不认识小爷了？”他的语气稍有些不满。随后又舒展开眉头恍然道，“也是，天上一天人间一年，你忘了也很正常。”

她忽的觉得他看似高冷脾气大实则也会说出这么蠢萌的话来，低头抿嘴笑了，

“小仙记得的，你是…南仲大师之子。”末又急急补了句，“当时是。”她鼓起来点勇气对上他的一双灼灼生辉的眼眸，声音却细若蚊嘤。

她长得极美，是那种妩媚婀娜的美，本以为是个娇艳明媚的性子，却不想同他说句话就要脸红。

这种内外反差，让哪吒微微诧异，真是仙不可貌相。

“哦……”哪吒双臂绕在胸前，挑了挑眉毛，拉长了声线，却始终看着她，她的脸蛋从白皙到微红，一对细长媚眼含羞似要滴出水来。

他知道她是害羞了。很多仙子看见他都会这样，本没什么稀奇的，可他还是会很尊重各路女仙，这是娘教导的，做男仙要有风度。

就比如现在，二人话未说完看着眼前突然来了个虎背熊腰的天蓬元帅。

“绰约仙子若得空，可到我天河府坐坐，那儿的银河之景甚美。”说罢还不断的朝她明送秋波。

“要有风度，尤其是在漂亮的姑娘面前，知道了吗，儿子。”

想起殷夫人当初语重心长的教诲，他还嗤之以鼻，现下竟不自觉的开始想听妈妈的话。

“天蓬元帅怕是吃醉了酒吧，”哪吒伸出精壮的手臂拦在天蓬身前，“绰约仙子到天庭不过半月，还不识你那天河府的路，做客便罢了。”

李哪吒觉得此时他左手掐腰，右手霸气一横的姿势非常有风度。

天蓬元帅位阶不低，法术高深，可还惹不起这位哪吒三太子，恰逢霓裳仙子经过，便又笑着追了过去。

“以后遇见他躲远点。”哪吒口气似是有些不快，绰约下意识的，忙如小兔子般点了点头，三太子见状满意的踩着风火轮，风度翩翩的飘走了。

三

天界有三十六天宫。

当然这只是凡间人们所知的一个大概的统称，到底九重天上有多少殿宇，那自然是数不清的。

就像那云楼宫天帅府，是天庭为新封的三坛海会大神，李家三太子特地敕造的府宫。

至此，哪吒三太子终于是个能独立自主，放飞自我，不用再和爹娘挤在毗沙宫的小孩子了。

哪吒从小性子散漫不羁，只是封神已经几百年了，到底沉稳了许多，不再是陈塘关那个，怼天怼地怼大海，又暴脾气的全村的绝望了。身为魔丸，历了天劫后虽险些魂飞魄散，但后来受女娲娘娘点化，重塑肉身，已经彻底学会如何控制自己的魔性。乾坤圈被常年挂在手腕上，虽然民间还流传着莲花三太子是个可爱的像个女孩的小孩子，可如今天界之中，只有一位不怎么好好穿衣服，身材精壮威猛，面容英俊风流的中坛元帅。

这些关于三太子的种种事迹，已经被绰约小仙子知道遍了，当然她初来乍到，自然不会厚着颜面去打听。奈何中坛元帅是众多女仙心中的男神，除了那位在凡间听调不听宣的显圣真君外，哪吒可成了天界王老五中的头冠，只要是两个以上的仙女凑一起，总能悄悄的谈论几句。

“绰约妹妹你还不知道吧，哪吒三太子其实是莲花化身呢。”

“听说新造的云楼宫里一个侍奉的仙娥都没有。”

“真是可惜了，哪怕要我去云楼宫当个小仙侍，也甘心了！”

绰约仙子在一旁细细听着，时不时还红了脸，只得默默退下一旁。

上次瑶池宫一面，与哪吒话未说完就被天蓬元帅打断，她初到天宫，因着美色想与她搭讪的仙君不少，只是在心悦的人面前，难免有些窘迫。谁知那三太子竟会为她解围。

某天她从花药宫取了仙株回来，见哪吒一手托着下巴，百无聊赖的坐在文昌宫外的高阶上。他鬼使神差的想随他爹来拜访文昌帝君，却发现这里并没有他想见的人。拜见完帝君，趁着他们叙旧的空档跑了出来。

绰约仙子袅袅婷婷的站着他面前，哪吒倏的起身，身姿高大比她多出大半个脑袋，这压迫的紧张使她下意识退了一小步。

瞧见她缩头缩尾的小模样，哪吒故意问道，

“你很怕我？”

“没…没有！”

心跳加速，舌头打结。她脸上爬上了抹绯红。几百年来此情此景他已见过无数，他几乎可以确定，眼前的少女喜欢自己。

他莫名心情大好。

可转念一想，她会不会和那些仰慕自己的仙子们一样，喜欢自己，也会喜欢二郎真君，还会喜欢他的毽友华盖星君，还有火德真君，以及众多天庭的英俊男仙。

为了证实心中疑惑，再往后的一些什么瑶池宴会，蟠桃盛会上，他开始仔细观察起她来。

火德真君同她搭讪，她面色自如。

玉衡星君邀她赏月，她微笑拒绝了。

陵光神君请她共乘一骑，她借口说她怕禽鸟。

天蓬元帅再三骚扰她，被他打了。

哪吒三太子和天蓬元帅在朝会殿外大打出手。天蓬元帅平时看着吊儿郎当，但到底是统管天河水军，虽占下风，但也不太含糊。绰约仙子站在一旁劝阻，险些被误伤，哪吒一个分心，竟挂了点彩。

想他是魔丸降世，如今的威灵显赫大将军，所向披靡惯了，极少受伤，挂了彩之后却也来不及恼。只因一旁的美人看着他受伤急的要掉下泪来，他笨拙的安慰，用少见的温柔语气。知道他不会有事，绰约仙子便噙着眼泪，任他怎么哄也不肯理他。

天蓬元帅在原地傻眼，打了一半，又看眼前二人打情骂俏情谊绵绵的样子，好似明白了什么，自识无趣，挑起九齿钉耙落寞离开。

从此，哪吒三太子和绰约仙子是相好的绯闻在天界不胫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