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静风晴燕来迟 第十章

墨洵觉得很无辜。


明明六皇子跑去千金台豪赌这件事情不是自己说出去的,他却背上了“背主求荣”的罪名。萧楚河这几天安分的很,下了学宫就是待在长信殿里不出门。只因琅琊王前几日去稷下学宫丢给他一本棋谱,说是十日之内能够参悟,就不把他去千金台的事情告诉明德帝,萧楚河却嘟囔着,三日足矣。


而墨洵是琅琊王亲自提拔到萧楚河身边的伴读,是以他没少挨他主子的白眼。


千金台这些天还在流传着,七夕那晚,不知是谁家的小公子,气定神闲的赢光了长玉楼二公子那天所带的全部家当的事情。


“六皇子,我冤枉啊……知道您去千金台的可不止奴才一个啊……”


其实萧楚河不是很怕王叔或是师傅知道,他更怕的是皇姐知道。毕竟他在阿姐眼里可一直是一个听话懂事的小可爱。


“那就是瑾仙公公了,哼。”当下跑去雪音那里戳破了那晚瑾仙公公抱着她回宫的事,末了还嘀咕着公公真是个假正经。只是才十一岁的萧楚河当然不会知道,千金台在天启城是怎样一处所在。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出现一晚,百赌未输,若不是有人罩着,怕是他走不出千金台的大门。


那人自然就是琅琊王萧若风.


瑾仙实名背了一个大锅。


多年以后,在千金台内大摆筵席,出入此地如同自家的萧瑟忽的想起这段往事,不禁笑当年自己年少不知所谓。


这些都是后话。


见自家公主看似镇定自若的捧着书卷懒懒倚在庭中的木犀之上,青砚纳闷,公主知道那晚之事后,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只是派绛殊去好好看着六皇子在长信殿习武读书。今早去太后老佛爷那请安回来之后,就一直躺在树上不说话。至于与瑾仙公公的事情,六皇子告状之后,公主只字未提。


“公主,您好歹得谢谢瑾仙公公吧,您当时可真是醉的不醒人事啊。“


“才没有,那晚的事情我可都记得。”明明是被他敲晕的。


青砚撇了撇嘴,“公主,别人不知道您的酒量,咱们还不知道吗…三杯就倒了。”


“才没!哪那么差……”明明只喝了两杯。


那晚画舫之上,直到感受到那一吻,她才稍稍清醒,随即脖子一酸又晕了过去。第二日醒来本以为是一场梦,谁知萧楚河跑来告状,她才确定,原来一切都是真的。


若说心中没有波澜是假,可她无法确定那一吻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她心中乱了数日,很想去问他,又没有勇气。


万一那日只是自己醉酒强行吻了他呢。雪音想破了脑袋也记不起来,到底是谁先逾越雷池。


然而想起瑾仙那张看似妖孽实则禁欲系的冷淡脸,萧雪音抚额。


莫不是,真的是,自己强行轻薄了这位掌香大监吧。


青砚仰着脸看着公主不知是第几次叹气,此时更是将脸深深埋在书中。


“太后今早赐了一双鸳鸯金尊。”


萧雪音轻身而下,接过绛殊手中的鱼食朝池中扬洒着。


“太后她老人家只有一个女儿,就是文卉长公主。”青砚也学着绛殊的模样捏着下巴思虑着,“而文卉长公主寡居多年,膝下也只有一个儿子,是太后的亲外孙平荆侯。太后娘娘是想要给公主赐婚?!”


“哪能这么草率的,太后此番,应该只是试探咱们公主的心意。”


青砚哼唧一声。公主的心意,怎是那小子能配得上的。


文卉长公主的独子,平荆小侯爷刚及弱冠之年,虽承袭了父亲的爵位,却远不比上已故的老侯爷军功卓著,实际上,不过是仗着祖辈荫封和母亲的身份,成日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儿罢了。


在雪音记忆里,太后娘娘是一位温婉的长辈,如今上了年纪,更是一心向佛,不问后宫诸事。太后虽非明德帝生母,可因膝下只有一女,所以对明德弟琅琊王兄弟二人也颇为照拂。萧雪音幼时进宫也很得先帝与皇后的喜爱。所以太后虽有意为平荆侯和凝遥公主赐婚,但还是想问过雪音的意思。并且明德帝早已许诺,会等萧楚河到束发之年再提她的婚嫁之事。




皇家围场秋猎,自前年开始就再未举行,因二皇子萧崇突患眼疾,明德帝膝下也再无成年皇子能够参加。此次秋猎,天启城的名门望族都纷纷前来,尤其是成年还未婚配的世家公子们。听闻凝遥公主才貌冠绝天启城,又师承紫霞真人,武功不凡,定会来参加这次秋猎。


明德帝帐内,五大监坐镇。威国公擦了擦汗,虽面带笑意的与明德帝品茶,却暗自腹诽。来之前自家夫人再三言说,说凝遥公主多么貌美端庄,与自家儿子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他威国公府又是天启城极钟鸣鼎食之家,除了他家门第谁还配得上陛下的明珠,让他务必寻得良机向陛下提亲。即便如此,向皇家提亲也是需要莫大勇气,谁知威国公刚开了话头,就被明德帝挡了回来。说是太后老佛爷早已开口为平荆侯府说媒,只是公主如今要抚养幼弟,要等些年再寻驸马。毕竟皇帝的女儿不愁嫁,既然陛下如此回绝,威国公也不好再说什么。


瑾玉挑眉往身旁看了一眼,那人却没理他,仍垂眼站着,见威国公惺惺而去,瑾玉叹了口气,“陛下可真是忙啊,同样的话今天这是说了第几回了?”


“反正这会是最后一个。”瑾言倒是摇头笑道。到确实不错,连威国公都被拒了回来,不知这天启城内还有谁家敢去求娶公主。


不过半日功夫,陛下无意嫁女的消息已传遍了各家世族的营帐,世家公子哥们都泄了气,更有甚者直言这场秋猎已毫无意义。唯有平荆小侯爷仗着自己母亲的身份和外祖母仍未死心。


“皇祖母与母亲早已向陛下提亲,公主嫁与我平荆侯府是迟早的事。”戚煜得意的驱马,“陛下婉拒你们威国公府,全是因为与我母亲有言在先,我与凝遥表妹青梅竹马,岂是你们这些人能比的。”


而威国公世子林以淮品貌端庄,是位翩翩君子,向来不屑理会戚煜这种成日游手好闲的顽劣之徒,看都未看他一眼便绝尘而去。


戚小侯爷气的直瞪眼,“只会装腔作势的书呆子,还妄想娶公主表妹,真是……”未等他喊骂完,只听“嗖”的一声箭声疾风划过他耳边,戚煜惨叫,狼狈跌下马去,全无方才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两名侍卫赶忙上前抬走了已经气绝的野鹿,戚小侯爷破口大骂是谁没长眼睛,这一摔倒也不轻,直嚎着起不来。抬首看见那头,两名紫衣蟒袍的男子策着马,一个面带笑意,一个冷面冰霜。


“掌香监大人这百步穿杨的箭法当真高明,那头傻鹿能死在你的箭下倒也值了。”


“掌册监大人谬赞了。”


“看来这林子里没头没脑的蠢货还真不少,你我今日可要好好比试比试。”


“自然。”


两人一唱一和,全然不理地上的戚小侯爷。戚煜平日虽嚣张跋扈,背地里也没少骂阉人当道之类的不敬之语,但也是欺软怕硬,从不敢当面招惹五大监。而他今日这一摔,竟足足在帐中躺了三日。




“这戚小侯爷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瑾仙公公教训的好。”


“青砚,瑾仙公公何时出手教训了,莫要胡说。”


萧雪音只有刚来那几日乔装改扮随萧楚河行猎了几回,后听闻世家公子都有意向父皇提亲,就再没露面。苦了萧楚河成日被一群大男人围着,谁不知道这位六皇子是凝遥公主的同胞弟弟,自然千方百计的先去讨好这位未来的小舅子。


戚小侯爷落马受伤,终于消停了几日,雪音才敢独自出帐来走走。


林荫树密,正是午膳时分,少有人出行打猎,这林中静谧的只听得见风声徐徐而过。


方才席间未见雪音,以为她身子不适便貌似随口一般遣了一小太监前去打听,却回报说公主不在帐内。别人看不出瑾仙极力掩饰的心不在焉,瑾玉却清楚得很。


“方才我瞧见,公主的小侍女似乎是朝着林子方向去了。”


瑾仙拿起茶杯装模作样的抿了一下,嘴里说着“多事”,却又鬼使神差的来到了这里。


瑾仙在林子中走了半晌也未曾见到人影,皱眉担心起来。以雪音功力若是对付几个野兽定也不是问题,可他还是禁不住握紧了缰绳。


“瑾仙公公此时不该随驾用膳吗,怎么独自出来了?”


柔和清冷的声音竟是从头顶传来。只见萧雪音仍是穿着一身玉白,衣裙飘飘的坐在树上。方才碰见了两拨巡逻的侍卫,雪音索性去树上寻些清净。


“嗯,席间有些闷,出来走走。”


有些闷?这猎场设宴都在风帐之内,四面透风的,哪里会闷。


二人一高一下,雪音看着瑾仙好看的眉眼,想起来七夕那晚的情形,心中躁动起来,起身一瞬间竟恍惚失了足。


“啊…”她倒吸一口气,想着又要在瑾仙面前出大糗了。醉酒,落树,自己在他面前恐怕早已不像一个端庄的公主了。瑾仙腾身而起,稳稳接住她的腰身,又跃回了一粗壮的枝干上。再次感觉到她温柔的触感,瑾仙呼吸细微急促,雪音惊魂未定,只是手还抓着他胸前的衣襟。二人相视,雪音看着他摄魂的丹凤眼先败下,低了头小声道了句谢谢。又瞧见了她这副少有的娇羞模样,瑾仙忍不住调侃她,“不是说很厉害的吗。”


“嗯?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雪音疑惑片刻,自己何时说过这种自己厉害的话了?


瑾仙出口才方知问错。上次是她醉酒说的,他将她那副娇憨的醉话记下了,她定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想到那晚的吻,瑾仙心跳的更快,他觉得怀中的人儿过分的轻了,便说,“是不是不喜欢尚食局的膳食,我让人招几个西南的厨子入宫。”


雪音口味清淡,习惯了西南一隅的饮食,宫中山珍海味确实也不合胃口。


似是忘了自己还被抱在他怀里,手也环着他的腰身,雪音被这话一暖,朝他点头笑了笑。瑾仙却觉得再这样下午怕是控制不住自己,将七夕那晚的一幕再上演一遍。


“我们下…”


“这是谁的马?!”


“哎?这好像是…是瑾仙公公的追月啊。”


“瑾仙公公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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